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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7年4月1日凌晨,日本国有铁路结束所有的业余,宣告其长达115年漫长历史的终结。
史称“昭和解体”。
于此同时,所有业务被拆分移交给12家民营企业,新的历史拉开帷幕。
说来讽刺,是国铁工会和工人,凭一己之力促了成国铁的“分拆和民营化”。
搬起石头砸碎了自己的腿,自己把“铁饭碗”给砸了。
1872年(明治五年),日本政府收购了全国17家民营铁路公司,实施官营。
这即为日本国铁的前身。
1949年(昭和24年),依据《日本国有铁道法》,国铁摇身一变,成为了名义上拥有自主经营权的公共企业。
但是换汤不换药,它依然依靠国民税金来运营。
与其说国铁变成了公共企业,倒不如说依然是被财政养着的一个机构。
并且越来越成为全民的一个大包袱。
这里面最大的矛盾就是所谓的“劳资矛盾”——日本工会和国营铁路当局之间的矛盾。
但要说是“劳资矛盾”,一个靠财政拨款活着的机构,又何来自主经营的动力和激励,何来“资方”呢?
不过是利益集团之间的内斗罢了。
日本国铁服务态度奇差,准点率低,车辆老旧,动不动罢工瘫痪给你看,这已经成为顽疾。
由于人浮于事,冗员太多,甚至领空饷成为心照不宣,加上不能随便涨票价,国铁亏损严重。
为了扭转亏损,国铁当局出台了一系列改善经营的方案,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裁掉冗员,改进工作流程。
这可是动了工会的蛋糕。
于是,工会组织工人开展了一系列破坏生产经营的斗争。
日本国体有三个工会,国铁劳动工会(国劳),铁路劳动工会(铁劳),国铁动力车劳动工会(动劳)。
国铁几十万的工人,基本上分别加入了这三个工会。
鼎盛时期,最大的工会国劳拥有50万会员,成为劳动运动的领头羊。
这里插一句,日本国铁、日本邮政、日本电信电话等国企,随便罢工是违法的。
即使罢工一时得逞,提出的要求被满足,事后发起人和参加罢工的工人也会被国铁当局起诉,面临巨额赔偿。
国铁成立以来,劳资双方始终处于“罢工—处分—罢工”的恶性循环中。
为了避免违法,国铁工会改变策略,组织工人实施层层加码的“守法斗争”。
所谓“守法斗争”,意思就是机械、过度执行规章制度,造成运营瘫痪。以此要挟,达成自己的目的。
比如某一段铁路线的规定时速是70-90公里,那么国铁一定要按70公里开行,哪怕要晚点了,也不能超出。
比如司机看到前方铁路线上有一只鸟落下,就立刻停车,并声称“前方遇到障碍物”或“前方感觉到有危险”,鸟不飞走就不发车。
神仙打架,殃及无辜。这些由全体日本国民来承受代价。
1973年,守法斗争造成首都圈的国电停运504趟,晚点2860趟,120万乘客受到影响。
愤怒的乘客发生骚乱。
他们蜂拥冲向站台问讯处,砸碎电车玻璃窗,闯进驾驶室,破坏办公设施,局面一发不可收拾。
国铁当局与工会在斗争中,节节败退。
变本加厉的是,工会在谈判中取得了“现场协调权”。
这是一个大大的坑,按照“现场协调制度”,工人可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,对着一线负责人发难。
国铁没有一个员工,愿意去当一线管理人。
一线管理人不能自主实施对员工的加薪和晋升考核,这些人事权都被工会给夺走了。
工会按照工人的工龄数、任职和职群经历年限,进行机械排序,确定晋升名单。
一线负责人用来管理一线的“法宝”变得有名无实,造成“干和不干一个样”的风气蔓延。
此外,他们时不时的会被自己的下属围攻、辱骂,推搡。
而当他们与工会,日以夜继,正面交锋,打不可开交的时候,总公司的高产谈判却悄无声息地与工会妥协。
这就好像将一线负责人推上房顶之后,把梯子抽掉,令人心寒至极。
工会成了国铁运营最大的阻碍。
经营者根本无法自由施展拳脚,就像把你五花大绑之后,扔进海里让你去游泳,游得动才怪。
在会津若松工务段的一个支段,21个员工,一年完成的业务就是更换21根枕木,其余时间就是反复点名。
一线管理员提出对线路提出养护,工人就各种刁难,质问。
在另一个支段,之前一直是临时雇佣工烧洗澡水的。
有一次,工人工作结束后洗澡发现水太烫,他们竟然以“外部人员不能对工人发生共鸣”为由,要求将临时工换成正式员工。
1982年的问卷调查,来自1800名一线管理员申诉了“当局与工会勾结造成一线的荒废”。
一半以上的养路段都存在10天以上违规休假,通知式请假大肆盛行。
由于工人动则通知式请假,或因出席现场协调造成人手不够,一线管理员必须代替下属顶班。
这种“代行下级职务”现象盛行,有的铁路管理局,一线管理人员一半时间都在替员工顶班。
一些管理员发出痛彻心扉的悲鸣和哭诉:他们可以被随意使唤,有时甚至是三更半夜,一年到头没法休息,与猪狗等畜生没有区别。
由于职务疏忽麻痹造成的事故层出不穷。
以至于人们说:让乌鸦闭嘴容易,让报纸不骂国铁难。
这种状况下,国铁单年亏损达到上万亿日元,累计亏损达到25万亿日元。这些都要全体国民买单。
于是,拆分和民营化国铁成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选项。
工会和国铁高层还幻想着通过“改善经营”来扭转局面,保住自己的位子。
但这不过是捏着鼻子哄眼睛,拖延时间,负隅顽抗罢了。
最终在日本政府支持下,以“三人帮”为首的改革派,克服无数艰辛苦难,完成了国铁的拆分和民营化。
7万国铁员工失去了铁饭碗,民营化后的原有的老人都被辞退,高层换成了40岁以下的年轻人。
日本国铁改革30多年以来,7家JR公司在财务报表上获得了长足发展,也获得了经济学界的高度评价,被当作铁路改革的范本。
100多年的大轮回,从收购民企变国营,再到国企被迫拆分为民企,令人唏嘘。
日本国铁的解体,不仅是铁路系统自身的崩溃,更是日本昭和时代的消亡。
得亏国铁工会和工人如此没有下限的作,让人们看清了本质,也让他们自己砸了自己的铁饭碗。
得感谢那个年代,还有如此多的为了实现抱负,不惜自己身家利益的改革派,以及尚能进取的日本政客。
而日本民众再也不用一年花一万亿,养着一个臃肿不堪,毫无效率的机构,甩掉了一个大包袱。
真的,放在现今,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公共事业怎么能民营化呢?一个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。
也许,这个故事能够触动到你。
你所谓享受到的“福利”,某种意义上可能是个不堪负荷的大山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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